本文摘錄自意識型態咖啡館的部分留言,我自己懂得不多,對蘇花高沒有特定立場,但看到這樣清楚冷靜的論述真令人愉快。留言版裡也有其他"衛道人士"提出該為子孫利益及永續著想,咖啡館的館主們就事論事回應,其態度和專業令人激賞。也幫我打開了心裡的一些結。整個討論串可以到咖啡館去看。


蘇花高當然是經濟問題

如果今天我們南向駕車來到國道五號的蘇澳交流道,如果當地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走,不要一個小時,繳一張38元的通行費,就可以抵達花蓮;另一條則是現在的蘇花公路,冒險開兩個多小時算幸運。

駕駛人會選擇哪一項?我恐怕全部的駕駛人都會選擇第一條。很可惜,目前在蘇澳交流道附近並沒有第一條路可以選擇。然而,民眾的選擇和偏好,正是公共政策的規劃執行方向。

只不過,幾年以來在我國社會的討論中,蘇花高似乎一直就只有上述二選一的奇妙限制。我認為這樣的簡化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所以才會有黑都醜的意見,認為以「經濟問題」來看蘇花高的不妥。

如果我們修正前述第一個選擇,改為從蘇澳到花蓮需要繳的費用不只38元,而是1,500元,則這麼昂貴的公路有誰會走?我相信很多人寧可選擇走蘇花公路吧。也就是說,如果蘇花高這條花蓮人安全回家,而台北人可以花蓮一日遊的道路收費如此高昂,那麼幾乎可以肯定民眾並不會將它做為其旅行的選擇。

我這個1,500元不是瞎掰的喔。在歐洲有兩條和雪山隧道長度相彷彿的隧道,穿越阿爾卑斯山聯絡法義兩國,我走過其中的白朗峰隧道,長度約12公里,收費30幾歐元。為什麼白朗峰隧道這麼貴?當然不是法義兩國斂財,而是這樣的收費才可以彌補新築、養護這條隧道以及兩端公路的成本。除了土建成本外,其成本尚包含對環境影響的部分,包括文化或生態的部分。

我兩次經過白朗峰隧道,12公里間車輛絡繹相屬。也就是說,歐洲人對法義兩國之間存在這麼一條隧道的需求很大,即使費用這麼高,依然接轂於途。也就是說,歐洲人使用白朗峰所創造的效益,高過兩國政府對於新建、維修這條隧道的各種成本計算。

我聽過很多反對興建蘇花高的意見,是因為這條路產生一些生態或人文的負面影響。不過我認為,這條路在評估興築與否的時候,這些影響當然應該放入成本效益評估,更重要的是,其成本一定必須完全反映在道路的使用收費上。

老實講,我很懷疑如果我們把全部成本都計算進去,如果是1,500元的話,那麼還會多少人期待這麼一條昂貴的道路。

不過有趣的是,我曾經接觸過的反蘇花高的朋友都不願意談這些。這是我國的特殊現象之一,「使用者付費」不曾是我們對公共事務的討論核心。使用卻不必付費,反而是國民普遍的期待。我感覺,台灣的一堆小左派特別避談這個觀念,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從這個觀點來談蘇花高,儘管這個途徑來抵制蘇花高是這麼有效率。原因之一恐怕是,這些小左派轉過身去參加另一場遊行抗爭的時候,經常就是在搶一些使用卻不必付費的好處。

如果使用者不必付費,那麼公共工程的討論就必須這麼花下去;大家都不就成本效益來評估公共工程,或者,大家只是期待別人的成本與自己的效益,那麼當然沒有什麼事務是經濟問題,而都是宗教信仰或者是實力問題
Posted by 盤 at September 6,2008 22:38


其實不要說「子孫利益」,很多人在決策的時候,甚至會把個人未來利益的效用估得很低。雖然說人們在決策的時候也會把子孫利益考量進去,然而一旦和本身現時利益有衝突時,個人未來意義和子孫利益都不免有所犧牲。

那問題是,在決策公共事務的時候,公眾偏好現時利益,而低估未來或子孫利益的話,怎麼辦?因為無法達到某些人主張的利益分配,所以就是「民主失靈」?我的疑問是,此處就算有所謂民主失靈,那麼有什麼有效的辦法來分配該子孫利益?而哪些人有權為子孫主張權利?又該透過什麼形式參與決策?

順便一提,未來利益的混亂,對我而言來自大二讀到課本裡凱因斯的一句話"In the long term, we're all dead." 事實上,昨晚睡不著,想在我的部落格放上一個java倒數計日器,為馬英九倒數他的633政見支票的兌現。順便我也算了一下,如果我國國民健康狀況條件不變,那麼,等到2016年的時候,將有140萬的國民不待633兌現還是跳票而先歸黃泉。對那些人而言,馬英九大言不慚的,不能不是「子孫利益」啦。
Posted by 盤 at September 7,2008 20:41



>> 另外我還想問,我們有沒有資格為子孫做一個不可逆的決策?

這種說法通常只是反對作為的一種遁詞。人們連要把子孫生出來都沒有問過他們了,還說什麼有沒有資格為子孫做決定。

人類的演化,從來都不是問過子孫才進行的。
Posted by 白玫瑰 at September 6,2008 23:36



我們在使用經濟學作為分析工具討論政策時,針對的是尚未發生的事件,所以用 ex ante 機率。至於談事件已然發生,機率不是一就是零,那已經是 ex post 的事情,也沒有作政策討論的必要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麼大家都有完全的資訊以做出後見之明的決策,除非效用各不相同,否則結論應該是一樣的。

假如要作經濟分析的話,下面幾點可以討論:

1. 我們對於事件發生的機率是否評估得當?
2. 事件發生後的結果與未發生的損益是否合理估計?
3. 一般人對於風險的偏好,對未來的偏好,甚至對於不同事物的偏好是否跟決策者所想的相同?

以過去一年的次級房貸引起的金融危機來看,我們並沒有準確的掌握到前兩點。我們低估了次級房貸發生的機率,也低估了它們造成的負面影響。這並不只是發生機率極低的負面事件果然發生了,而是程度和發生機率都超過大家預期的負面事件實實在在發生了。Moody's, S&P 這些公司給了一些 CDO 過高的信用評比可為佐證。

但這並不代表大家就應該存足了錢以後才買房子,甚至不代表我們應該把所有的 CDO 給丟進垃圾桶,從此不許他們存在。相反地,我們可能仍然需要這些衍生性金融商品以帶給大家更好的資產及債權的流動性,只是以後金融界會更清楚實際的風險為何,從以做出更合理的定價。

如果有什麼東西真的是「無價」,那麼我們也不要談什麼經濟分析了。除非發生機率為零,否則沒有什麼經濟分析可以處理無價的東西。這兩個字如果僅存在於文學之中,不會造成問題。但是若要在經濟分析或任何政策分析中談「無價」,那麼對話和討論的空間就不再存在,大家其實也不用談了。

開發蘇花高是否會讓我們得到便利的交通外有其他的損失?當然可能有。不過我們如果要討論,就要想辦法給定這些損失一個價值,並且盡可能求取客觀的發生機率。如果大家意見不同,可以利用理由說服對方,但是最好不要放大絕,用「無價之寶」這一類的說法。物種的滅絕當然是令人遺憾的事情,但是這些物種存在時又有多少人關心?大貓熊也許很可愛(我在柏林動物園看過,不覺得他們哪裡可愛了),如果他們滅絕了我們的生活會怎樣?其實也不會呀。這大概還比不上全世界的牛都絕種了要讓我來的傷心一些,對我來說從此沒有牛肉吃比看不到貓熊悲慘多了。文學中有很多東西被稱為無價,但是作政策分析時,還是最好把相關的東西都貼上個價格標籤比較好。這不是容易事,有很多東西是很難找到合理價格的。這使得經濟分析說起來邏輯嚴謹,但是實行上並不容易。但是不容易並不代表不可能,我們還是可以在妥協之下取得一定的共識,政策就應該從這裡產生。

回到前面的討論。其實很多事情可以定價,大家也可以討論發生的機率。如果現在沒有考慮的事情,應該是象徵我們給這些事件發生機率為零假如實際情況不是如此,那麼我們可以在原先決策目標上面加入這些潛在的報酬和相關的發生機率,看看對於決策是否會有影響。
Posted by CCLu at September 9,2008 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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